清晨入古寺，初日照高林。

這段記憶是忘卻了年歲了的，被潺潺溪水攜著明晃晃的日光一起流入竹林深處。矮腳的草本植物隨意地漫生在遺忘了姓名的山坡，有霧氣從身後輕輕湧來。

誰的腳赤著踩過發潮的石板，在山腰上留下一串笑聲。

沒有浮塵囂煩，反而像一切被造物者精心洗滌過，難言的清朗順暢在心頭泛起，漾著攪水花的笑聲，她眼神清澈地出現。

在這份安寧中，越前龍悅從後面遠遠喊住了龍馬，輕輕跑到他面前，歪著頭手裏提著鞋。

龍馬目光最先放在的，不是龍悅大大的笑臉和單純的模樣上，而是稍小他一些的腳，那雙腳正顯眼地擺在石板上。

灰色的石板也黯淡地反襯著，青翠的竹子斑駁著日光投射著，讓她那雙腳愈加白得耀眼。

龍悅擡起琥珀色的眼眸看掩映在山腰竹林間的廟宇，有些沮喪地把鞋一扔：“好像還很遠……”

龍馬只管低頭看龍悅被水凍得有些發白的腳，繼而稚聲稚氣地問了句：“吶，為什麽不穿鞋？”

“誒？哥哥說和我比誰不穿鞋跑得快。但是他在我脫鞋時就不見了誒。”龍悅鼓了鼓臉頰，一時興起而彎了彎眼角，“阿哥，背背阿悅嘛。”

越前龍馬還沒有來得及表示抗議，越前龍悅就一個上身勾住了他的脖子。越前龍馬的步履沒踉蹌幾步，越前龍悅就直直從他背後摔了下去。

原以為會摔得很重的越前龍悅緊緊閉住了眼，卻有一雙柔軟的手半空中攬自己入懷。她睜開眼淡琥珀色漾起了笑，映出越前龍雅無奈的表情。

越前龍雅出現得很及時不如說他一直都躲著偷懶。

“小孩真麻煩啊。尤其是像你們這種的。”越前龍雅敲她和越前龍馬的腦袋，才到他半腰的越前龍悅用力扯他的袖子。

“哥哥你去哪裏？”“告訴你多少次了？去遠方。”“阿悅也要……”

越前龍雅悠閑的步調向深處走進，越前龍悅跟上去還不忘回頭看一眼越前龍馬，她的笑曾經在他記憶裏是最鮮艷的畫面。然後隨著時間蒙塵而一點點黯淡下去，直至不願提起。

越前龍馬記得她清脆的嗓音在竹林裏回蕩，“要是去遠方一定要帶上阿哥。”

那句話他如今是再也記不起了。

龍馬不可能是稚小的模樣，他單薄的肩膀將撐起整個青學，淡漠是他生命的底色。龍悅心裏裝著的少年連她自己都渾然不知，眼神疏離，而心不在焉。

有些事物一旦背離最初就再也無法重現，她會變，他也會遺忘。沒有過去印象支撐的記憶轟然傾塌，支離破碎轉瞬便灰飛煙滅。

她像從未出現在他生命中一樣的人一樣走來，短暫交集後依舊不會停留。

生活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的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時間是荷葉上滾動的露珠，在他的日日夜夜中了無痕跡。

他是越前龍馬，她只承認她是喜愛漂泊的越前龍悅。她從他的生活中寂然退場，再無絕唱。

日光傾城，盛夏荒蕪。他掀開帽檐冒失地向她嚷著，“我們認識嗎？”她留給他的記憶片段只是揮了揮手，如同對往事的告別。

宣告著過去了，她在他記憶深處的影子連同悄然滋長的情愫全部抹去，他的思念他的苦悶他的無力他的壓抑也終於不再。終於不再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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